![]() |
喜马拉雅山脉东段南麓,一座座高耸入云的雪山合抱着西藏墨脱。雅鲁藏布江在此深情地凝望一眼,又向南奔流而去。这里山高崖深,地质复杂,千百年间几乎与世隔绝。大自然的鬼斧神工,同时赋予墨脱“莲花秘境”的雅号和“高原孤岛”的别称。
自1961年起的半个多世纪里,党和政府数次动工,终于在2013年筑成墨脱公路。自此,在这个中国最迟通公路的县,马帮的铃铛声渐成历史回响,世居于此的各族人民迎来亘古未有的命运改变。
如今,当年的筑路人大多解甲归田,沉默的护路人也换了一茬又一茬,曾经闭塞的墨脱却已经脱胎换骨:全县整体脱贫,机动车迅速普及,旅游业蒸蒸日上,有机茶走俏市场……
一条路,筑成了一个传奇。
墨脱,请到车上来
漫长的岁月里,墨脱的路只有踩出来的羊肠小道、简易的溜索以及木桥藤桥。当地所需生活物资和建筑材料,只能靠人背马驮,翻越嘎隆拉、多雄拉两座雪山运进来。很多东西因而贵得吓人,水泥论斤卖,盐巴还带着马汗味。
45岁的门巴族汉子旦增江措,自幼家境贫寒,12岁开始做“背夫”,和大人们翻越多雄拉雪山,到附近的米林县派镇换取必需生活物资。
每次往返的十几天都是生死险途:人行古道要穿过热带雨林和皑皑雪山,窄处仅容一人行,绝壁深谷在侧、蚂蟥毒虫横行,朝顶烈日,夜宿深山。
旦增江措曾亲见一位同伴因简易木桥断裂而跌入湍急的河流,“想救也没法救,眼睁睁看着他死去。”
刚开始做背夫时,旦增江措只有一双鞋,仅在翻雪山时才拿出来穿。“现在我喜欢网购鞋子,穿着新鞋子觉得特别有安全感。”旦增江措说。
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,一条连接波密县和墨脱县的简易公路粗通,但很快就被雨季的山体滑坡和泥石流严重损毁,最终成了“马行道”。旦增江措用多年积蓄买了一匹马和一头骡子,他终于卸下藤筐、背上酒壶,成为马帮的一员。
墨脱公路的建设并未止息。到2003年,部分路段实现了季节性通车。随着道路的延展,脑子灵活且愿意吃苦的旦增江措买车拉货、搞客运、运建材,后来开了个砂厂,成为当地致富带头人。
今天,脚板上的墨脱已变成车轮上的墨脱。
2018年,墨脱平均每约10个人就有一辆机动车,近23万人次游客为墨脱创造超过1.6亿元旅游收入,近9000亩有机茶园为近三分之一总人口的群众直接提供收入。
旦增江措2017年被村民们选为村委会主任。他说:“墨脱这几年发展大提速,我希望帮助乡亲们抓住机会一起致富。”
孩子,你的名字叫“秉墨”
2013年10月31日清晨,墨脱公路“80K”处密密匝匝聚集了两三百人。临时平整出的一块空地上,简单而隆重的墨脱公路通车典礼正在举行。
时任武警某部交通支队测绘班长的张智勇,那天就站在人群中,百感交集。
他和战友们奋战5年,终于打通了墨脱公路的“卡脖子”工程——嘎隆拉隧道。隧道使墨脱公路全程缩短25公里,行人和车辆得以避开最凶险的雪山路段。
张智勇2007年从山东农业大学毕业后入伍,被分配到波墨公路项目部工作。他告别了相恋4年的女友田亚琴,远赴嘎隆拉雪山修隧道。
处在印度洋板块和欧亚大陆接合部的嘎隆拉雪山,穿越两个大地震带。嘎隆拉隧道全长3.1公里,设计纵坡为4.1%,隧道落差128米,当时在世界隧道建设史上开创了地形起伏最大、降雨量最大、地震烈度最高、地质灾害最多、地质条件最复杂等多项“世界之最”。
那几年,每天一大早,张智勇就跟同伴们带着水和压缩干粮,背着20多公斤重的测绘设备,爬上山坡,扎进隧道,一干就是一整天。雪灌进鞋里化成水,皮鞋成水鞋又冻成冰鞋。没过多久,张智勇就患上了严重的风湿病。